在北京天坛东门地铁站附近的这家酒店,散落在15平方米酒店房间的物件如同证据闪烁,映射着26岁女孩周芹的临时生活。
卫生间洗漱台上横放着两支开封过的一次性牙刷,壁挂电视下方狭窄的长条桌上,堆砌着印着酒店店名的五个一次性纸杯。长条桌的另一端,晚餐已经放冷:塑料袋潦草包裹着咬了一半的肉饼,还剩三分之二的奶茶。纸杯内壁的黄褐色痕迹弯曲成弧形,冲泡的奶茶是周芹从酒店前台拿的免费的奶茶包。
这些一次性用品在一次次的使用和替换中经过周芹的生活。她真正拥有的,是放在门口的24寸行李箱,里面装着她全部的夏季衣物,以及长条桌和床头柜下的一双拖鞋、一双运动鞋。地板上的烧水壶从没用过,装垃圾的黑色大塑料袋里堆放着待洗的裤子和袋装洗衣液。
对周芹来说,这些不多的物品并非意味着无法割舍,从2022年2月到现在,在多家酒店辗转的这半年,似乎没有什么是不能被丢弃的。重要的东西都在黑色双肩包里:电脑、电脑支架、耳机、橘黄色的水杯。她背着它们,不断离开,又在一个又一个酒店短暂停留。
长租酒店代替租房的生活方式,正成为一些居住在一线城市人们的新选择。离开某个可以称之为“家”的地方,他们形容这是一场“逃离”:有的人为了逃离平稳的生活,重获日常生活的真情实感;有的人希望集中在自身,找回从生活中退场的意义;有的人想为不安全感找一个庇护所,触摸游牧式生活的可能性。
但生活在酒店只是阶段性的状态,选择长租酒店是恐惧群体和世俗标准的自我防御性辩词,还是代表着一种替代性、更冒险的生活方式?新的生活该何去何从?对这些问题,他们没有答案。